“我回不去的,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明美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委屈,“白川小姐没有看今天的新闻?”
“算上申请终端的等待,我花费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到家。因为你,我好像并不仅仅错过了新闻时间。”沙优环抱双手,她对明美越来越没什么好感了。
明美顺手拿过了餐厅里的网络终端,那是沙优的东西。
“就是这个。”查阅一番后,明美把网络终端递给了沙优,“很大的新闻了,大概明天全日本都会知道。”
沙优简单阅读了一遍,上面说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个女孩在名古屋一处传输终端站的扫描间里纵火自杀了。
“我就是那个女孩。”明美很平静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被火烧的时候会有那么痛,没办法我只好胡乱按了串终端代码和端口口令,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给白川小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的很抱歉。”
“是的,你不仅给我添了麻烦,还烧毁了半个终端站,致使六个人严重烧伤。”沙优关掉网络终端,她觉得应该给自己家里的传输设备更换一个复杂些的口令了,“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
“我知道……”
“看来我们不单要去社区换回身体,我还得带你去趟警视厅。”
“沙优姐姐,我不要去!”明美突然叫得很大声,“如果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把我扔进监狱的。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后悔做了那么傻的事情。沙优姐姐,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求求你原谅我……”
“这不是知道做错了就可以原谅的事情。”沙优毫不迟疑地说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警察去说吧。”
明美的眼睛噙着泪水,她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沙优。
“想说什么?”对视着明美的目光,沙优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沙优姐姐,法律上规定犯罪的人被禁止传输意识吧?”似乎因为接下来说的话有些理亏,明美低下了那双冷冷注视的眼睛,沙优精心理出的长发半盖住她的脸,“我并不是在威胁姐姐,不过要是让警察知道我是纵火犯矢木明美,恐怕沙优姐姐暂时就无法拿回这个身体了吧。”
——沙优很确定,如果面前不是自己的身体,她一定会上前去狠狠地打一拳。
“你现在已经在威胁我了。”沙优憋着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们彼此都让一步,在你把身体还给我之前,我暂时不会把你送到警察那里。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带着我的身体逃跑或者做出别的什么事。”
沙优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由于传输法律的限制,任何人的意识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最多只能存留两天,这也是为什么要把自然人和克隆终端严格区别开的原因之一。沙优脸上三条交错的蓝线标示着她是今天傍晚进入公用终端的,如果两天后的傍晚她还没有交还这个身体,那么这些蓝线就是她最明显的违法记号。沙优很清楚,如果明美失去了自己的身体,那么她只能去向国家通讯部申请一个新的身体,这些申请是很麻烦的,而且新的身体很多时候不尽如人意。如此一来,明美完全有可能带着沙优的身体逃跑,相对于恶意使用公用终端逃跑,明美不会被埋藏在终端体内的芯片记录行踪,也不会因为脸上的记号被轻易逮捕。虽然即使明美这么做了,警方也会帮助沙优追回身体,但明美逃跑的这段时间内沙优的身体安全是难以保证的,沙优不想冒这个险,她宁可向这个女孩做一点让步。
“沙优姐姐,我会很快把身体还给你的,”听到沙优的态度转变了一些,明美抬起头,“我真的不是拿这副身体在要挟什么。如果沙优姐姐答应不把我送到警视厅,晚上我就和姐姐去终端站把身体换过来。不过……那之后我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一阵子?沙优姐姐现在用的终端应该还有一天多的剩余时间吧。”
沙优知道,失去身体的明美已经和流浪汉差不多了。虽然她对明美没什么好感,不过也确实很难下狠心把她扔到外面不闻不问。明美既然答应晚上把身体交换过来,说明她还没有什么恶意。
“你没有什么地方能去吗?”沙优把语气放缓了一些,“你可以去找你的家人或者能帮助你的朋友,毕竟你不能一直住在我家,也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公用终端里。”
明美没有回答她,刚刚泛起的一丝高兴表情骤然从她脸上消失了。明美比刚才更深地低下头,沙优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似乎触及了她的一些伤心事。
“明美,如果你需要,这个身体可以不必今晚还给我,多借给你几天也没关系,反正我上班的时候也是在用北海道那边的工作终端——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沙优放下了刚刚那副冷漠的表情,她面前坐着的是一个从纵火自杀中逃生的女孩,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没有恶意。
“不用麻烦了,我在这里……”明美小声嘀咕着,“……在沙优姐姐的身体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找到一些安全感。我好多了,不需要心理医生。”
明美把沙优如流水一般的长发分出一些披在了肩膀前面,长发抚摸着她的面颊,那确实是一种很安全的感觉。这种感觉沙优比任何人都清楚。
“明美,我可以暂时收留你,北海道那边的终端是我私人租用的,没有传输时限,回到奈良我也可以每隔两天更换一个终端。”沙优叹了口气,“不过你最好还是尽快想办法申请一个身体,还有找到一个能收留你的地方。”
“真的吗?谢谢姐姐了。”明美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沙优想起,刚才的新闻上说她才只有十七岁。
凶手杀人了,究竟是他的身体在犯罪还是他的意识在犯罪?现在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可如果在未来,意识与身体能够分离的时候,我刚刚的问题又要如何来回答?
——《路与歌:100封写给未来的信》
接到报告的时候,冢野广司就感觉自己的假期又要泡汤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杀人犯偏偏都要挑在这个时候动手,广司已经有连续三年的假期被杀人案件给毁掉了。他想打电话给妻子,不过号码拨了一半后他就给挂断了。
赶紧了结了这件事,没准还能赶上最后一班电车,广司心想。
“冢野课长,改天还是租一个公用终端吧,免得每天上下班跑来跑去的。”一名刑警交给广司第二份报告,“飞鸟警部前些天就在家里装了套私人传输设备,人家现在天天过得惬意极了,听说马上还要再买一个私人终端呢。意识传输现在已经开始取代交通工具了,课长也不能落伍啊。”
“平筑刑事,别开玩笑了。”广司翻看着报告,“那种高科技的玩意儿我也就出差的时候能借警视厅的光用两次,租一个终端我小半个月工资就没了,你让我和我老婆吃什么?”
“课长要是哪天真没吃的了,欢迎随时到我家来哦。”
“算了吧,就你那烂手艺我还不知道?如果哪天嫌疑人不肯开口,让他到你家吃顿饭倒是还可以。”广司粗略地把第二份报告看了一遍,“……还好,看起来不像是很麻烦的案件。”
“至少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证人也在召集中。”平筑收拾起桌上散乱的报告夹,“课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早点过去吧,但愿我还能赶上回家的电车。”
杀人案件发生在市郊公园的后面,被害者是本地一家零售商场的经理,名叫土屋满谷。接近傍晚的时候,土屋的尸体被一名清洁工在公园的湖边发现,由于案发地点有些偏僻,命案并没有引来太多人围观,所以现场保护得很好,物证也没有被破坏。广司略微松了一口气,以他的经验看来,这样的案件侦破难度并不会很大。
土屋是被人用绸带勒死的,尸体扔在了公园的湖中,不过凶手的力气看样子很小,尸体并没有被扔到远处水深的地方。发现尸体的附近倒着半罐饮料,饮料罐看起来很新,和旁边的垃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其他伤痕,钱包证件也无一丢失,看起来不像会是强盗杀人。
据调查,土屋是一个人住在奈良的,没有结婚,也没有亲人。警视厅找来了土屋在零售商场的几名同事来辨认尸体。死者很快被确认为是土屋满谷本人没错,他的同事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昨天傍晚下班的时候。这份证词也帮了广司很大的忙,因为如果尸体浸泡在水里的话,死亡时间就会很难推定,土屋的同事帮忙确定了土屋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八点之后。
法医的现场采样也很快结束了,不过广司不必知道结果也能清楚大概的犯案过程:凶手事先准备好了混有镇定药物的饮料,将土屋约到这里,等土屋喝掉饮料后,凶手便趁机上前将他杀死,然后弃尸湖中。
现场的脚印虽然被很细致地抹去了,指纹估计也很难采集到,不过这并没有为破案造成太大的困难。广司知道,通常在这种尸体及时发现,被害人身份也十分确定,又排除了强盗杀人的情况下,凶手是谁只需要简单调查一下死者的交际圈就可以大致锁定。即使现场缺少脚印或者指纹也无所谓,警方通常都会从别的地方采集到嫌疑人的指纹,然后拿过来跟嫌疑人说这是从案发现场采集到的,大多数人这时候就会全盘供述。少数坚信自己清理好现场,绝对不会留下指纹的,也会在和警方关于这枚指纹的迂回战中露出破绽。
这些东西都是广司在工作无聊时总结出来的,尽管已经当上了奈良市重案二课的课长,可广司对警察这个职业仍旧没什么好感,他努力破案的唯一动力就是结案后的例行休假。
“还好我的假期没有完全泡汤。”广司对身旁的平筑说道,“凶手是一名女性,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偏瘦,而且是死者极为亲近和信任的人。在认识死者的所有人中,我想符合这个特征的不会超过三个,从今晚开始逐一调查吧。”
没等平筑回话,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便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广司的肩膀道,“冢野,又在调侃你的后辈了吗?”
“大鹭警视,”平筑郑重地转身鞠躬,“没想到把您也惊动了。”
“没关系,我家就在附近,听到消息我就赶来了。你们下次可要再加快些速度,瞧瞧,你们来之前我都已经查出这么多东西了。”大鹭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文件夹。
“这怎么是调侃。”广司并没有理会大鹭半开玩笑的批评,“仅仅是这个程度,谁都能看出来吧。”
“那就接着说。”大鹭把文件夹收到了背后。
“首先来说,勒杀这种手法如果不是在被害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施行,是很难成功的,由此看来,凶手一定是死者熟识或者至少是认识的人,发现尸体的地点人迹罕至,能够相聚在这种地方的两个人也肯定不会过于陌生。”说到这里,广司停了下来,见大鹭并没有反驳的意思,便又接着说道,“地上那个饮料罐还很新,而且只喝了一半,如果我没猜错,残余的饮料里一定会检验出镇定剂的成分。土屋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很强壮,勒杀这样一个人还需要镇定剂辅助的话,凶手应该不可能是个男人。”
“冢野,我曾经说过的吧,推理的时候要尽量少用‘肯定’、‘一定不是’之类的武断字眼。”
“大鹭警视莫非有更进一步的推理?”广司略带着一丝不屑回应道——他和大鹭已经共事七八年了,这样并不算失礼。
“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没有你那么确定而已。如果你这么有自信的话,那就去找这位小姐问问吧,按照你刚才对凶手的画像,死者的交际圈中只能找到一个人符合你所说的那些特征。”大鹭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广司,“照片上的人叫白川沙优,也住在奈良市。白川小姐在北海道开了一家快餐厅,是那种每天拿意识传输当交通工具的有钱人。我们已经通知了全奈良的意识传输站,他们会拒绝白川沙优的一切意识发送与接收请求,同时国家通讯监测网也在全时监测白川沙优的意识比对特征,但是不排除她会去一些地下传输点试图逃跑,那里可以躲过国家监测网络。上面的意思是,如果发现白川沙优有切实的犯罪可能,可以在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施行临时逮捕。”
在没有被特别要求的情况下,监测网不会记录被审核者的姓名,记录下的仅仅是传输时间、两个传输端点数据和该传输者的意识比对特征。虽然广司现在很想知道这个名叫白川沙优的人都经历了哪些传输,其中是否有些传输给她留了些应对警方的后手,但是这些都只有找到白川沙优后才能调查出来。
“我再多问一句,这位白川小姐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广司还没来得及翻看文件夹,他只是看了一眼照片,长发、瘦小的白川沙优和他想象中凶手的样子差不多。
“恋人。”大鹭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2条:意识是自然人身份的全部集合和唯一表现,其他任何事物不得作为判定自然人身份的标准。
第15条:向公用终端内传输的申请者须缴纳等同于公用终端价值3倍以上的传输押金。
第29条:使用公用终端的传输者,之后任何传输行为均须在原始传输处进行,直到离开该公用终端为止。全国通讯监测网有权在公用终端中设置传输保护,使其无法在除原始传输处之外的任何地点进行传输行为。
第40条:传输者在非属己身体内(包括但不限于借用终端、公用终端)存留意识的最长时限为48小时。经全国通讯监测网批准的情况除外。
第54条:无属己身体承载的意识,全国通讯监测网义务为其保存十个工作日,超过保存期限后立刻无条件销毁。
第73条:传输者使用公用终端时,活动范围仅限其工作场所的室内区域。全国通讯监测网有权记录并存档公用终端的活动轨迹。如出现下列情况之一,经审核批准后,传输者的活动范围可以适当扩大:
……
(6)由于私人传输设备故障或自然人身体意外,无法进行正常工作、生活的;
……
第102条:传输者不得随意拆解、损毁公用终端的任何部位;若因非可控事件导致终端故障、损坏的,传输者应立刻返回原始传输处处理,其他任何机构、团体、个人无权处理该终端。
第178条:自然人身体的赠与、捐献等行为均需通过全国通讯监测网的认证批准,否则视为无效;无效的身体转移被认定后,接收身体的一方需无条件将身体返还。该判定与返还行为无前溯时限与后溯时限。
——《意识传输控制法》
晚饭之后,沙优和明美一同来到了社区终端站。沙优决定把自己的身体再借给明美一段时间,她想在这里换一个女性身体。明美说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也跟来了。
进入脑电流扫描室后,沙优从公用库里挑选了一个和自己看上去差不多的女性身体作为传输目标,随后沙优褪下衣物,躺在了悬浮液中。衔住呼吸器后,沙优将扫描端子逐一准确地贴在头部四周,开始等待扫描脑电流时那种微微的眩晕。从在北海道工作开始,沙优每天都在奈良和北海道之间传输自己,对这一套流程她已经相当熟悉了。
通常来说,在终端站内部更换终端身体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最长不过十几秒钟便可以完成。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沙优喜欢天马行空地想一些事情。
说起来,意识传输其实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看似高科技的背后原理却异常简单——只需要扫描人脑的即时脑电流模型,通过精密微磁场进行提取拷贝,然后磁场载着电流模型进行传输,最后电流模型被释放到另一个新的大脑中,如此一来便可以实现意识传输。原来那个大脑会暂时变成空白的休眠状态,直到再有电流模型被输入为止。如果是几个小时以内的短时传输,这个空白身体会静静地躺在扫描台上等待意识被输送回来,而在社区站和沙优家里的传输终端,空白身体则需要悬浮液来保证生物机能正常运行,沙优家里的终端机还配备了预警装置,如果家里发生什么意外,在外工作的沙优可以立刻传输回家处理。一开始沙优觉得这些东西很麻烦,但后来也慢慢习惯了。沙优之所以会喜欢在这个时候想事情,是因为不管想了些什么,由于扫描精度和扫描时间的限制,到达新身体后,沙优刚刚想的事情大多都会完全忘掉,或者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通过这些片段猜想刚刚的自己在想些什么,一直是沙优每天的乐趣所在。
这一次,沙优仍旧紧闭着双眼,苦思冥想的状态让她似乎感觉自己错过了扫描时的眩晕。正在沙优奇怪为什么这一次会传输这么久时,终端站的广播响了起来,好像是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所有的传输作业都被停下来了。沙优拿掉呼吸器,她发现自己仍旧在这个男性终端的身体里。
从悬浮液中出来的沙优简单冲了个澡,当她穿上衣服从扫描间里出来后,明美飞快地把沙优拉到一边。
“沙优姐姐,我长话短说,”明美紧蹙着双眉,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她附着沙优的左耳谨慎地说道,“你被警察盯上了,很快就会有刑警来这里找你,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
“我被警察盯上了?”沙优一副质疑的神色,“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不合法的事。”
“请相信我,”明美很着急,她在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整个终端站停止运行就是因为沙优姐姐你,刚才我听到有人说在这里发现了白川沙优,然后就有人急匆匆地跑去了传输控制站,还有人说刑警要来了,不要把这里的任何人放出去,再紧接着整个社区站就停止运行了。”
沙优回头看了看四周,每个工作人员都很紧张,很多人把守着社区大门,有一些人想出去,但都被拦住了。看来明美说的并不是假话。
“沙优姐姐,如果等一会儿真的有刑警来找你,能不能让我过去应付。”明美提议,“否则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事发生在姐姐的身上,你就会被警方控制起来,那样这个身体就很难再还给你了。被警察盯上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今天想办法甩掉他们,明天我们可以去一些不被通讯网络监控的地方把身体换过来。那时沙优姐姐再去警视厅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也来得及,没准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但警察很容易就会发现你不是我。”沙优也感觉事情有些麻烦了,她不太赞同明美的提议,“就算今天侥幸不被发现,事后警方也可以通过比对我的意识特征查出我今天的传输路径。我今天的传输接收点根本就不是家里,到那时我要如何解释今天我仍然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件事?”
“如果只是小误会,警方应该不会大动干戈地拉着沙优姐姐去比对意识特征。而如果真的是什么大事情,我也能趁着明天把身体还给姐姐。不管是什么事,姐姐总要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吧。”
沙优一言不发,她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我惹的麻烦,我去应付是对沙优姐姐应尽的责任。”明美突然变得很执著,不再像是刚刚在家中那个无助的女孩了,“沙优姐姐真的不记得做过什么事吗?就算是误会,警察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的。”
沙优回忆了一会儿,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
“沙优姐姐,我完全是在为你着想,请不要对我隐瞒,我发誓不会把那样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明美很着急,“我不这么做的话,姐姐你可能就会被刑警带走,然后被禁止意识传输,那样就麻烦了。”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沙优低吼道,“可我根本就没做过什么犯罪的事!难道有些事情仅仅是想想也算犯罪吗?”
“哪样的事?沙优姐姐在想什么事?”明美看了看时间,追问道,“快来不及了。”
“是土屋那个混蛋,我想杀了他。”沙优泄了一口气,“不过我根本没有那样做过,明美你要相信我。”
沙优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无助,这样的眼神在一个男人的面庞上显得很奇怪。
“我相信沙优姐姐,”明美回答,“不可能有哪个凶手会笨到在社区终端站用意识传输这种方法脱罪,全国通讯监测网会监测每一份上传的脑电流模型,仅凭这点我就相信沙优姐姐你是无辜的了。”
明美的话让沙优略微安心了一些,不过沙优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她翻遍自己所有的记忆后,确信自己没做过任何牵涉到警视厅的事情,刑警找上她肯定是一个误会,或者是由于其他的案件,需要自己的一份证词而已。就算让明美替代自己的事情最后被警方知道,她也会推脱说是因为不想被警方禁止传输意识而不得已的做法,毕竟明美侵入沙优的身体是无法预知的事件,警方应该不会太为难她。
“沙优姐姐,你和那个叫土屋的人到底怎么了?”明美小心地问道,“我想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警察问起来露出破绽就麻烦了。”
“明美,如果一个男人疯狂地爱着你,当他得到你的一切后,便又立刻把你抛弃,我想你也会恨不得杀掉他的——”沙优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样子,说道,“算了,你也不必知道太多。警察来了之后你可以说我是你大学时的学长,从爱知县传输过来看望你,到时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有什么你说不清楚的我会替你回答。”
“姐姐,那个叫土屋的人曾经是你的恋人吗?”
“明美,你现在是白川沙优,”沙优没有回答明美的问题,“白川沙优不是一个喜欢问许多问题的人。”
明美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她知道沙优也是一个不喜欢笑的人。沙优看了看社区门口,两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人拨开人群艰难地向里面走着,看来他们就是赶过来的警察了。
“但愿只是个误会吧。”沙优把明美披在前面的两束头发拨到了后面,“——这才是我平时的发型。”
明美抬起双手,在脑后整理了几下头发,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沙优很难相信这个女孩在六个小时前刚刚纵火自杀。
[四]
如今,是一个诡计泛滥的年代,却也是一个诡计枯竭的年代。新技术赋予了我们很多种新的可能,却也限制了我们只能使用这些可能。
我们的路在何方?
——《时代侦探》杂志发刊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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